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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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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問問。”溫一鳴朝許問招招手,“我到你家找你,奶奶說你在這裏放羊。我就找來了。”

路遠征回頭。

許問剛才穿著一套淺紫色碎花棉質短袖上衣和長褲,這會兒換了件碎花過膝連衣裙。

兩套衣裳都不太合體,穿在她身上有些過於肥大。應當是家裏誰替換下來的舊衣服。但,半點不影響她的美。

許問還未來得及梳理的長發有些淩亂,滴著水。

腦子裏只剩一個詞:出水芙蓉。

他收回目光,側移一步讓開路。

剛攔著溫一鳴是因為許問不方便,現在許問洗完澡,他沒攔人的理由。

“你們聊。”路遠征擡手朝冬生招了招,“走,我們回家。”

冬生一聽抱住許問一條腿,頭搖成撥浪鼓,“不要!我要跟麻麻在一起。”

換之前許問一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對當便宜媽這事肯定會有些抵觸。尤其著人多的時候被冬生喊媽,簡直尷尬到恨不能把他扔出去。但,剛才聽路遠征講完他父母的故事之後,許問對冬生只剩心疼和憐惜。

她擡手在冬生腦袋上揉了揉,“那你等我一會兒好不好?我跟那個戴眼鏡的……哥哥說幾句話。”

冬生看看溫一鳴再看看許問,戀戀不舍地松手:“麻麻,那你可別被他騙走了。”

許問含笑承諾:“好。”

路遠征:“……”

冬生留下他還能自己走不成?

認命地走到一邊放羊,當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電燈泡。

“你怎麽來了?”許問很意外,第一次見面算不上愉快。她沒想過溫一鳴還會找她。

尤其是最近公社裏關於她的傳言也略波及溫一鳴,她以為她跟溫一鳴的關系止於相親那天。

溫一鳴拍了拍自行車把,邀請許問:“下午一起回學校嗎?我載你。”

公社離縣城有點遠。許家沒有自行車,平時許問都是坐公交車趕到上晚自習。

許問有點猶豫,跟著溫一鳴去能省幾毛錢的車票,但是會欠一個人情。

糾結了會兒許問還是搖搖頭:“我還是坐公交車吧!”

她現在是公社的風雲人物,要坐著溫一鳴的自行車去縣城,那明天公社的老老少少就有新話題了。

說兩男爭她這一女都是好的,弄不好會說她腳踏兩只船。

雖然她心裏真不在乎別人怎麽評價她,但她還有家人。

另外,魏莊這邊還偏封建,不光她會被人戳脊梁骨也會連累溫一鳴的名聲。

溫一鳴眼神示意路遠征父子的方向,“因為他們?”

許問搖搖頭,坦誠道:“跟我走近了對你沒好處。”

“我要怕別人說閑話今天就不會過來找你。再說,我來這一路上,該看見的都看見了,說閑話也不差一起去上學這段路。”溫一鳴溫和地笑笑,“若你是怕欠我人情,那幫我輔導下功課怎麽樣?我學習不太好。”

許問有點分不清溫一鳴這些話幾分真幾分假,也有點摸不清他的真實意圖。換一般男人,兩次看見她跟一對父子不清不楚早甩手走人最好老死不相往來。可溫一鳴只字不提。

明知道她在風口浪尖還冒著閑言碎語跑來找她,看似溫和有禮卻沒給她留拒絕的餘地,也沒明確表示過想跟她在一起。

若是有這想法,早在相親完的那幾天就讓媒人來傳話了,可這些天並沒有。

路遠征要娶她,好歹還說是因為責任心。那溫一鳴又來找她圖什麽?只為補習功課?

許問眨眨眼,感激地笑笑:“那下午見。”既然溫一鳴不想說,那她來說清楚好了。

溫一鳴推了推眼鏡,點點頭,往路遠征父子的方向看了眼,沒忍住開口:“今天還是碰巧遇見?”

許問皺眉,不太喜歡他質問的語氣。出於禮貌還是回答:“不是。路同志覺得是他連累我,特地來找我道歉。”

溫一鳴見許問不太想聊這個話題,點點頭:“那我先回去,下午來接你。”

許問送走溫一鳴,走回路遠征父子身邊。

路遠征先開口:“我們好像又給你添麻煩了?”

許問搖搖頭。

“我說的話一直有效,你好好考慮。放心,如果你有更好的選擇那我也祝福你。”路遠征拍拍冬生的頭,“任務完成,咱們該回家了!”

冬生搖頭,跑到許問身後藏起來,只露出一個腦袋跟路遠征商量:“我想和麻麻一起放羊。”

路遠征嘿了聲,擡手就要給他一個爆栗子:“小兔崽子我看你是要造反!”

冬生脖子往許問身後一縮,嘴上喊著:“麻麻救我!”

“對小孩子不能總這麽暴力。”許問手背到後面安撫地拍了拍冬生,跟路遠征商量:“要不讓冬生在這兒玩一會兒?就當跟我做個伴。你要有事先去忙,等會兒我可以再把他送回家。”

路遠征倒也沒什麽事,他休假在家除了偶爾幫幫叔伯的忙,就是帶著冬生熟悉公社的環境,在哪玩也是玩,搖搖頭:“不好意思,又給你添麻煩了。”

冬生一聽能留下,歡呼一聲一頭紮進羊堆裏。

年初那會兒生產隊把老羊跟小羊都賣掉只剩青壯年的山羊跟綿羊各十只。

這半年下來有幾只母羊又生了幾只小羊,加上前天剛生的三只已經過三十餘只羊了,在綠色草地上還挺顯眼。

冬生一會兒追著羊兒們跑,還不停的問為什麽。

“為什麽這只羊有犄角那只沒有?”

“為什麽這只羊有胡須?”

“為什麽這只羊的毛毛是卷的?”

“……”

開始路遠征還能耐著性子一一給他普及,後來越回答越敷衍。

許問看得直搖頭,走到冬生跟前跟他細細解釋綿羊和山羊的區別,公羊和母羊的區別。

還帶著冬生抓螞蚱看蜥蜴。

野地裏最不缺這些。

冬生在海邊長大,對魚蝦很熟,卻沒見過北方田地裏這些野生小動物開心到不行。

單螞蚱都好幾個品種。

其中一種帶翅膀的螞蚱特別大,整體灰色或者純綠色,在魏莊稱之為老邵。

發音是這個發音,具體哪個字許問不清楚,只是個方言稱呼。

許問抓到一只綠老邵遞給冬生。

冬生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後退一步。

“不咬人的。”許問依舊伸著手,眼神鼓勵,“只要抓著它的腿它就會一直磕頭呢!好不好玩?”

冬生湊近了一看,老邵兩只小腿被許問捏在指尖,老邵頭不停的擡起低下,確實像在磕頭。眼睛頓時亮了:“真的欸!”

“你試試?”許問鼓勵他,“你看我一個女孩子都不害怕,難道你一個小男子漢沒我勇氣大?”

不管多大年紀的男人,都聽不得這種激。冬生頓時小胸脯一挺,表情壯烈地從許問手中接過老邵,緊張到直咽口水。

沒幾秒鐘,恐懼消失只剩興奮,興沖沖地拿著老邵去跟路遠征顯擺:“爸爸,你看,它會磕頭。”

路遠征嘴角抽了抽,很敷衍的點點頭:“好厲害!”

他看向許問的目光多了些意味深長。

冬生人小控制不好手勁,一不小心把螞蚱的腿捏斷了,特別傷心。

“沒關系,再抓一只就行。這裏有好多。”許問指了指草地。

沒一會兒冬生就喊許問:“麻麻你看這只老邵,它好兇!”

許問跟過去一看,搖頭:“這不是老邵。這個是蟈蟈。它會咬人,你不要抓它。”

“是那個會叫的蟈蟈嗎?我想要。”

許問也不敢抓這個。

還是路遠征看不過去這一大一小兩個人伸一下手都沒摸到蟈蟈就尖叫一聲,蟈蟈被嚇得連跳帶飛,恰巧撞到他面前,他伸手抓了,捏著翅膀給他們看。

“爸爸,你好厲害!”

“對。”

路遠征:“……”

許問跟冬生崇拜的眼神讓他莫名有點驕傲,活像手裏拎著是敵軍首級。

許問折了幾根長草給冬生編了個手提小籠子,把蟈蟈放進去讓他提著。

路遠征又抓了一只蟈蟈,一起裝進小籠子裏。

玩鬧了一會兒,路遠征見許問直打呵欠,招呼冬生走人:“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冬生還沒玩夠不肯走。

路遠征彎腰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麽,冬生仰頭看了看許問,不情願地點頭:“好吧!麻麻再見!你回家好好睡一覺,我明天再來找你。”

許問搖搖頭,蹲下身子跟冬生平視:“明天我就不來放羊了。我明天要去縣城裏上學,以後可能都不來了。”

冬生人小不會隱藏情緒,小臉上滿是失落,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那以後都見不到你了嗎?那我是不是就又沒有麻麻了?”

說著哭了起來,撲進許問懷裏,摟著她的脖子:“嗚嗚,大院裏小朋友都有麻麻就我沒有。我……嗝……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也不要我!嗚嗚……我乖乖回家不纏著你,你別不要我好不好?我會聽話的。”

路遠征原本懶散地站在一邊仗著身高優勢給這一大一小遮陽,聽見冬生這麽哭,看了許問一眼,抿了下唇,話到嘴邊略一猶豫又咽了回去。

這樣的冬生讓人特別心疼。

許問輕拍冬生的背,承諾:“沒有不要你。我只是要去上學,周末就回來。等我回來,帶你去河裏抓魚好不好?”

冬生直起身子看著許問的眼睛,半信半疑:“真的嗎?”

爸爸就經常騙他,每次把他送到隔壁阿姨家都說很快來接他,可總說話不算話。

其他叔叔也是這樣。

許問含笑點頭,伸出尾指,“那我們拉鉤好不好?”

冬生臟兮兮的小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了兩下才伸手跟許問拉鉤,嘴裏還念叨:“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分別時,路遠征張了張嘴,又閉上,只說了句“再見。”

許問喊住他:“路遠征,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想跟我說?”

打剛才就一臉糾結。

他可不像這麽墨跡的人,一定是會讓她不太好接受的話。

難道是想撤回求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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